风瑟雨潇🍧

『柯南』生存法则（103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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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百零三章 吻

        仓库里有些昏暗，所有的光源在头顶上那盏大灯，似乎有些像医务室里的手术灯，连光都带着一种瘆人的惨白色。到处都是灰尘，周围倒是一堆的废弃箱子和纸板，一看就是久未打扫。

　　琴酒挑的好地方。

　　苏唯给基尔带上手铐，咔哒一声，响声清脆。

　　在琴酒进来之后，仓库的氛围彻底凝固，那种杀手身上未收敛的肃冷的杀意似乎笼罩在所有人身上，分外可怕。苏唯不由得端正了姿态，一时间没有人说话。

　　琴酒坐在了椅子上，点了支烟。他一身风尘，看上去刚从国外赶回来。

　　“看样子，我们被怀疑是卧底了啊。”

　　到底是安室透先开口了，他不疾不徐的声音在整个仓库里回荡。

　　苏唯退到一边，把自己藏在黑暗里，装作自己是个无关紧要的背景板。脚步声从边上传来，贝尔摩德若无其事地站到了她身边，似乎要与她共赏此出大戏。

　　审讯开始了。

　　这次审讯看上去是琴酒自己决定的，苏唯通过地点的草率以及人员的纷繁芜杂大抵可以判断出这一点。但是依据记忆里的剧情来看，朗姆或许是知情的，不然后来也不会给贝尔摩德打电话。

　　一如琴酒以往的风格。他冷声让伏特加开始计时，自己则是死死盯着无反抗之力的两人，一丝细节也不打算放过。

　　纵然琴酒本来就没打算放过这两个人，但是卧底死前的挣扎的丑样他却是乐见其成。苏唯心里发冷，却无法不感到恐惧。

　　一声枪响。

　　苏唯的瞳孔微缩，饶是心里早有准备也不敌眼前场景来得真切。

　　她看到水无怜奈痛苦地蜷曲身体，慢慢滑倒在地，右手臂上方的血一大团一大团地晕染开来，触目惊心。一瞬间，她自己的肩膀也好像刺痛了一下。

         这一幕如此似曾相识。

         她当初也是这样的。只是这一次，倒在地上的不是她，也不会有朗姆来捞人。

　　“怎么了，基尔，继续呀。”

　　这就是审讯。

　　现实确实和动漫截然不是同样的感受。

　　这是真实的、会死人的审讯，而苏唯站在离他们不到两米的地方，距离近到她甚至放轻了呼吸，就好像......自己不是旁观者，而是站在琴酒身边的，和他们一样的冷酷的执行者。

　　她尽力保持平静，手不自觉地攥紧衣角。

　　贝尔摩德站在她身旁，苏唯转头看她，她看上去无动于衷，只是专注地盯着那个方向，像个及其认真的观众。

　　“三十秒。”伏特加毫无感情地报秒。

　　琴酒压迫性的话语还在继续，试图击破两人的心理防线，好让他打算做的事情变得更加理所应当。

　　苏唯的角度看不到水无怜奈的表情，却是能真切地看到安室透的额上蒙了一层细汗，表情似乎也不再像起初那般淡定。他在害怕吗？

　　强大如他，在这一刻也终于忍不住让自己完美无缺的面具裂出一条缝隙，好让苏唯可以窥见一丝半缕。但或许也是因为，在这种时刻他们不必再严丝合缝地伪装起来。

　　他们是不知道自己能逃脱此劫的，而她知道......她知道吗？

　　苏唯心里不知怎的也开始不安起来。

　　万一，她只是说万一，他们没能从这场审讯中活下来，该怎么办？

　　谁又能保证一切一定像她想的那样发生？

　　她的手控制不住地微颤。

　　如果说，如果说他们不能逃掉，现在唯一有机会打断的就是自己。

　　苏唯知道这个时候，安室透大概也在拆手铐，正如水无怜奈所试图做的那样。但是他的角度琴酒看不到，并且他的动作极为隐蔽，所以没有被发现。

　　他需要一个时机，一个可以让琴酒的目光从他们身上脱离就算一秒中也好的时机。

　　“十秒。十，九。”

　　如果赤井秀一晚了，如果因为她的突然到来导致有了偏差，该怎么办？

　　“七，六，五。”

　　要不要出声？只有自己有机会打扰琴酒，可是一旦这么做......

　　“三，二...”

　　"慢......"苏唯刚张口，她的声音不响，贝尔摩德似有所察觉地偏过头来。而下一秒，什么东西被击中的声音，那盏一直亮着的大吊灯猛然砸了下来，光亮戛然而止。

        仓库如同原本应该的那样陷入黑暗。

　　苏唯松了一口气，被扬起的灰尘呛得连连咳嗽。

　　“基尔，波本，不许动！”

　　贝尔摩德忙打开手机的手电，波本的位置已经空空如也。

　　接下来的部分和记忆里的如出一辙。

　　苏唯第一次如此感谢赤井秀一的存在。她的心脏还在控制不住地乱跳，整个人都还没缓过神。

　　她蹲坐在地上，背靠着仓库中原本堆放的箱子，听着琴酒和贝尔摩德的对话，怀里的手机突然振动。

　　“波本和基尔只后再处理，先去夺回库拉索。”琴酒冷声做出决断，边说边往外走。

　　“卡慕？”贝尔摩德站住脚，回头看她。

　　苏唯站起身来，立在原地，没有移动的意思。

　　“啊，我晚点和你们会合。”她打开手机，向他们晃了晃发着光的手机屏幕。

　　“朗姆有新的指令给我，我需要.......”她顿了顿，“我需要回组织一趟，之后保持联络吧。”

　　贝尔摩德看到她在手机上敲着文字，似乎在回复邮件，也不再多言，转身离去。过了一会儿，水无怜奈单手解开了手铐，踉跄了几步站定，毫不停留地也出了仓库。

　　风吹得仓库的门吱呀作响，夕阳的光一点一点地跑进来。

　　等到连水无怜奈的脚步声也渐渐听不见了，苏唯才放下手机，慢慢直起身，而手机屏幕上发邮件的地方一片空白。

　　身后传来脚步声。

　　“看样子，你已经猜到了我在这里。”

　　安室透走到她面前。“是你派人来的吗？”他在问刚才射灯踹门的事情。

　　“不是我。”苏唯否认，她无意冒认这本不属于她的功劳，“我还以为是你们事先安排的人。”

　　“这里不宜久留。”她跨步上前，抓住安室透的手臂，“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。”

　　“好。”

　　《《《

　　她迟迟不走，想必是知道他在这里。

　　安室透走在苏唯身边，他本以为苏唯是有话要跟他讲，等了一会儿却没等来只言片语，心里暗暗奇怪，面上却不显。

　　这不是回组织的路，她似乎也无意马上和琴酒他们会合，刚才她说的简讯似乎被她扔到了记忆的那一边。走了一会儿，他发现她似乎只是毫无方向的乱走，可见本人现在心绪的混乱。

　　“不回组织吗？”他出声道。

　　“不，有比回去更重要的事情......”她喃喃。

　　更重要的事情？

　　刚从审讯中险生，纵然心急，他依旧不认为这个时候应贸然发问更多细节。

　　他摸不准苏唯心里知道了几成。

　　在他被审讯的时候，他无意间瞥见她的神色，紧张得不像平常。

　　若说是第一次看到审讯的场景心有恐惧倒也说得过去，但她投过来的目光却更多的是挣扎。

　　对，挣扎，就像她现在这样。

　　或许是最坏的结果，他的卧底身份已经在她面前暴露了。

　　出乎意料地，他的心情十分平静，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难以接受。甚至他有种荒谬的错觉，苏唯就算知道了他的卧底身份，也不会透露给组织里的其他人。

　　似乎终于发觉自己的异样，她停住脚步，猛然转过身来，差点和他撞个正着。

　　她默了一下，再抬头时，神情已然不同。

　　“安室先生。”苏唯的声音有些干涩。

　　安室透看着她。他看到她的手无意识地握紧，然后又松开。

　　“他们的目的地是东都水族馆，打算在摩天轮上动手，这些想必你刚才都听到了。”

　　“但是......”她走到他面前，“你或许不知道，他们在摩天轮的轮轴上安装了炸弹。”

　　安室透的瞳孔微微缩小。

　　“他们会在摩天轮升到最高处的时候动手。”她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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　　这不是一个适宜的时机。

　　琴酒的声音在耳麦里十分清晰，自己手边还有朗姆刚下达的烫手的命令要去完成，刻不容缓。

　　苏唯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留下等他。甚至心里也一直有个声音在提醒她，快点离开，再待在这里的话，安室透很快就会发现你的异常。

　　而到了那个时候……

　　但她还是没有走。直到安室透站在自己面前，稍显狼狈却完好无损。

　　刚才那场审讯，粉碎了她原来的想法。

　　她原本只想做个旁观者，明哲保身，躲得越远越好，以免自己被大佬们的开战波及。可是经过刚才那一幕，她突然发现自己还是无法真正地无动于衷。

　　她不可能目睹这一切，什么都不做。

　　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。

　　明明就算什么都不做，她也不会被任何人责怪见死不救。但是一旦真的站在那里，眼睁睁地看到那些事情发生，她会觉得自己和所谓犯罪者同等罪恶。

　　她改变主意了。

　　她不要退出，她要去救库拉索。

　　虽然决定冲动，但理智仍在。苏唯清楚靠自己的能力，单刀匹马地救库拉索无异于异想天开，而这时候安室透就站在面前。所有的信息快速地在脑海里流过，她瞬间找到了那个扭转命运的锚点。

　　她伸出手，猛然抓住他的手臂，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。

　　“我们快点离开这里吧。”

　　她引着安室透往前走。她没有回首看他，但那脚步声一直尾随并至，似乎是让人足够安心的力量。

　　安室透无疑是目前她能接触到的最好行动力。她虽然不能够做什么，但是安室透完全可以，并且在这件事上，他们的目的根本上是一致的。

　　苏唯没有其他的东西，她所有的优势是记忆这枚金手指。

　　而现在，她要把这个金手指分享给他。

　　【“不知道为什么，你好像一直对我有着某种滤镜，小孩子看超人的那种。”】

　　你不是超人，但是你可以是。

　　但是现在的问题是，她得找到关键点，真正扭转局面的关键。

　　为什么黑衣组织能够顺利地执行他们的计划，而为什么安室透明明知道他们要去摩天轮却没有阻止成功？

　　无疑是信息差，红方主力安室透所掌握的信息里，缺少了最重要的一块拼图。

　　苏唯的脑子里思绪飞速流转，画面一幅幅闪过，所有的语言杂闹无声，像弹幕一样在她的脑海里浮现。

　　【“那我们尽快会合吧。”“不，现在还不知道组织的监控范围，到达摩天轮之前一直保持这个状态。”】

　　不，不是这个。

　　【“如果你和我打架时，那些家伙动手了怎么办？”冷冽的风声，赤井秀一惊怒的声音。】

　　不是这个。

　　“不回组织吗？”突兀的声音。

　　“不，还有更重要的事情.......”

　　苏唯摇了摇头，无心其他，不由得有些烦躁。

　　这些都不是有用的信息,在哪里，问题到底出在哪里？！

　　【“那些家伙究竟打得什么主意，都已经转了半圈了，他们好像不是准备在放焰火的时候动手，那么降谷先生提供的信息就是错的。”】

　　【摩天轮突然停电，安室透一惊：“怎么回事？”，而柯南却一脸凝重：“不好，他们开始动手了！”】

　　苏唯的脚步停住。

　　对了，是这个！

　　公安之所以带库拉索去摩天轮，是因为在摩天轮上她曾经有过恢复记忆，而只有恢复记忆的库拉索是有价值的。琴酒根据这一点也猜到了，所以命令其他人一起去夺回库拉索。这次是一次明面上的对峙。

　　安室透只知道组织要行动，却不知道具体的计划，自然猜不到琴酒会动用一架直升飞机。那么按照他的逻辑，依照风见的话便可以知道。

　　他误以为组织会在放焰火的时候动手，这也是实际上正常人的逻辑。放焰火的时候，组织才会不受制于黑暗的环境，看清楚库拉索所在的位置。

　　但实际上，组织选择当摩天轮到最高处的时候动手。

　　这自然也是有理由的。苏唯想起了自己刚收到的简讯，想到了在原来的剧情里，柯南总是领先一步。一下子，她就想通了。

　　组织会选在最高处动手自然是有原因的。

　　公安要的是有记忆的库拉索，组织也是一样。

　　如何让库拉索恢复记忆？在摩天轮到达最高处时，五色光会汇聚。而在最高处的时候，不需要光，飞机只要到达正上方，同样可以找准位置。

　　而恰恰相反，组织需要的就是停电制造的黑暗环境。

　　而公安遣散所有摩天轮上的游客，正是为他们夺走库拉索创造了完美的时机。

　　而且还有一点......苏唯闭了闭眼，他也不知道组织在摩天轮里装了大量的炸弹。

　　不仅是他拆掉的那个，而且还有在轮轴里的炸弹。

　　那也是间接造成库拉索死亡的罪魁祸首。如果不是轮轴被炸毁，摩天轮开始滚动，库拉索又怎么会开着拖拉机，用生命去阻止它？

　　她一切都清楚了。

        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——

　　她要把这些全部都告诉他吗？

　　如果全部告诉他，救下库拉索的可能性会大大增加，但相应的，也就断了她自己的后路。

　　她之前苦苦支撑和好不容易自证的忠诚不攻自破，重新陷入新的怀疑危机。

　　琴酒不会放过她，朗姆也不一定会再次救下她，她不能赌，她赌不起的。

　　但是在他们看来，安室透的嫌疑会大大减小，他本不应该知道这些。

　　安室先生......

　 【她想起自己持枪时的颤抖，想起那双托住自己的手臂，想起卡伯纳恶魔般的低语却最终替她动手，最后停留在安室透破门而入来救她的情景。】

        苏唯深吸一口气，心下已经有了判断。

　　她一直都是被保护的那一个。

　　但是这一次，她不想再后退了。

　　就算是孤注一掷，又有什么好怕的呢。

　　“安室先生。”

　　她出声道，声音意外的有些生涩。

　　“他们的目的地是东都水族馆，打算在摩天轮上动手，这些想必你刚才都听到了。”

　　舌头像打结一样。真奇怪，明明自己在说真话，为什么自己的声音如鲠在喉，似乎下一秒就要戛然而止？

　　“但是......”

　　一步，两步，如此遥远。

　　她站在他面前，却像是两个次元的距离。

　　“你或许不知道，他们在摩天轮的轮轴上安装了炸弹。”

　　他惊诧的眼神一秒都没逃出她眼。

　　“他们会在摩天轮升到最高处的时候动手。”

　　苏唯不管不顾地把话说完。

　　那一瞬间，风声鼓动。

　　这句话的分量如此之重，沉甸甸地出口，却未曾减轻半分，仍压得她抬不起头。

　　她在改变历史？

　　苏唯长吐一口气，身体发虚般有些轻飘飘的，安室透就站在她面前，可是她好像突然连他的脸也看不清。

　　不，她在改变未来。

　　

　　沉默，死一样的沉默。

　　安室透没有说话。

　　苏唯本以为他是震惊过度，可是当她再度抬起头，对上他的眼，那紫灰色的眼眸里是虚无。

　　她看不到任何情绪，或者说，是他有太多的情绪，硬生生地被他压了下去。

　　苏唯突然明白了他为何沉默。一瞬间，她的心变得冰凉。

　　是了，他刚经历惊心动魄的审讯。而现在，有一个人跑到他面前，把所有的情报都告诉他。他怎么可能会轻易相信？他怎么能够轻易相信？

　　苏唯想笑，可嘴里发苦，笑不出声。眼角有温凉的东西滚下来，又变得滚烫。

　　她忘了，这是她的问题，她的疏忽。

　　说起来，这也是她第一次这么坦诚，把所有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他。她这么孤注一掷全心全意地相信他，但是却忽略了最致命的信任问题。

　　他可以庇护她，帮助她，安慰她，理解她。

　　但他唯独不敢信任她。正如苏唯如此相信他，却无法信任他一样。

　　可是这些情报都是真的，她的心也是真的。

　　上天啊，她到底，怎么才能告诉他这一点？

　　这简直是莫大的讽刺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挣扎了那么久，纠结了那么久，而她终于下定决心，甚至连自己身后事尽不顾告诉他这一切，却在临门一脚的时候被卡住了。

　　她怎么能甘心？

　　“这些情报都是真的。”

        苏唯心一横，声音都变得颤抖。

　　走上前踮起脚，她搂住安室透的脖子。她的手指冰凉，他却丝毫未动，静静地让他的体温融化所有的冷。

　　她能用什么交换他的信任？

        她还剩下什么？

　   

        “我用我所有的感情证明。”

　　

        安室透闭上眼。

        那一抹柔软贴上他的唇，而她脸上的泪水滑落到唇尖。